聊聊京城的老胡同

    讀中學時，第一次去北京，祖母叮囑一定要去探望舅太祖父。拎着祖母塞進行李的手信，在王府井的大小胡同左轉右拐，好不容易找到舅太祖父的老舊四合院，老人早早在院裏等我，他在大半個月前接到祖母的來信，知道我要來京，聽着他的一口鄉音，渾然不覺自己身在京城。

    這是我第一次見舅太祖父，也是最後一次。

    後來才知，那天，我在北京著名的胡同裏找路。儘管後來無數次去北京、老想重遊少年時曾迷路的胡同陣，只是舅太祖父的老舊四合院早被拆去，老胡同也面目全非。

    舅公在王府井大街居住了近六十年，一肚子老胡同故事，喜歡聽他說胡同往事。

    “我們家原來一直住在王府井大街，先是住大紗帽胡同。一九五八年，搬到了北帥府胡同裏面的馬家廟胡同，就在協和醫院旁，和吳祖光、新鳳霞夫婦成了鄰居。”

    馬家廟胡同北口就是煤渣胡同，只有三百餘米長的胡同，清王朝的神機營衙門就在此。就是武俠小說裏高手如雲，肩負保護紫禁城重任的神機營，後來醇親王奕譞奉命在此組建海軍衙門。

    “煤渣胡同東口外左側為女青年會，是一座耶穌教堂。一九七二年，中美關係改善，兩國互設聯絡處。美國首任駐華辦事處主任是布什，就是後來當美國總統的老布什，每到周日，他和夫人騎自行車到這裏做禮拜。”

    “煤渣胡同斜對面的胡同裡，有一條叫趙家樓的小胡同，北洋時期外交總長曹汝霖住宅就在此，一九一九年，‘五四’運動，憤怒的學生抗議袁世凱賣國，‘火燒趙家樓’就在此處。”“煤渣胡同東口內不遠處的南面有個小胡同，就是我們家住的馬家廟胡同，進胡同轉彎處，建國初期曾有瑞典王國駐華大使館。”

    老北平王府井一帶胡同，來往有販夫走卒，也有達官貴人，龍蛇混雜，滿是人間煙火氣。

    （聽舅公講故事 · 十）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