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偉大女性

    ——談《一個奇蹟的誕生》

    在Netflix上線四個月的英國傳記劇情電影《一個奇蹟的誕生》(Joy)，用樸實無華的鏡頭語言，講述了一項改寫人類生育史的技術——試管嬰兒，如何突破重重阻礙來到人間。這部沒有大明星、沒有熱度的冷門作品，卻讓我在深夜對着屏幕熱淚盈眶。尤其是影片中的女主角珍 · 帕爾迪，她作為虔誠的基督徒，因堅持這項劃時代的科研而與母親決裂，更被教會排擠。她自身早被醫學宣判無法生育，卻依然堅定地走上了這條並非為自己而戰的路。

    故事背景設定在一九七〇年代英國一間大學的殘舊地下實驗室，當時科研條件之簡陋，令人難以置信：顯微儀器宛如古董零件般陳舊，培養液需用牛血清一次次試錯，連取卵針都是出自鍾錶師傅手工打磨的精品。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生理學家愛德華茲、婦產科醫生帕特里克與珍 · 帕爾迪組成的科研團隊，歷經兩百多次實驗失敗，終於迎來了首個受精卵在培養皿中的成功分裂。然而，此時畫面卻切換到報紙頭版上刺眼的“褻瀆生命”標題，實驗室內搖曳的燭光與教會的嚴厲指責形成鮮明對比，讓人不禁為那個時代進行這項研究的科研人員所承受的壓力而感嘆。

    電影下半段，鏡頭轉向一個不孕症互助會，二十多位女性默默垂淚。當中有的因為不孕導致婚姻破裂，有的因此被鄰居指指點點，說是“遭了天譴”。導演巧妙地穿插了真實的歷史畫面，展現當時街頭市民對不孕的偏見與恐懼。有人當眾焚燒研究論文，有人大罵此研究違背自然。在這樣的環境下，生理學家愛德華茲因年邁而接受了現實，婦產科醫生帕特里克選擇從政，唯有珍 · 帕爾迪，依然堅守在實驗室中，瘋狂地進行研究。最令人揪心的是，實驗室的牆上還掛着漸漸模糊的死亡威脅信，這個虛焦的鏡頭彷彿在無聲訴說：偏見終將會被消解。

    全片最動人的時刻，莫過於萊斯莉 · 布朗產檢時的心跳聲。監視器上閃爍的綠點，與當年培養皿中跳動的細胞影像重疊，導演巧妙地運用了分屏畫面。珍 · 帕爾迪作為第一個看到胚胎細胞分裂的人，她的堅持終於得到了回報。這個曾被倫理委員會否決逾百次的項目，最終讓英國六十五萬對夫婦擁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算是全世界反對，我也要聽見孩子的心跳。”

    這部電影沒有炫目特效，沒有峰迴路轉的情節，卻用最質樸的方式告訴我們：真正的奇蹟不是顯微鏡下的細胞分裂，而是像珍 · 帕爾迪的女性，在倫理爭議與親情撕裂中，依然堅持研究的勇氣。這部傳記劇情電影最珍貴的，是將聚光燈對準了這位從未獲得應有榮譽的“試管嬰兒之母”，她於一九八五年離世，年僅四十歲。隨着二〇一〇年代愛德華茲的論文發表，她對“試管嬰兒”的重要貢獻，才得到了公眾的認可。

    曼  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