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人“播種”殖民的回報

    文、圖：陳力志

    為了尋找香料，葡萄牙人從大西洋到東方不同的國家進行香料貿易生意。在漫長的航程中，為了記下他們的足跡，宣揚航海成功的偉業，每到一個地方會做三種習慣性的工作。除了上一集所說的 “發現碑”外（圖一），又在可以長期逗留的地方建立葡式或歐式建築物凸顯歐洲本土色彩。這種情況在澳門比比皆是，澳門人不會感到陌生。

    南中國最大歐陸宮殿建築

    以仁伯爵綜合醫院為例，這間初期作為軍人醫院，當時最具規模的建築物之一，一九三七年醫院改名為仁伯爵醫院，俗稱山頂醫院。我們可以從澳門郵電局於二○二四年為紀念該醫院成立一百四十周年，發行紀念郵票時的撰文了解醫院的簡史，在此摘錄一段描述：“仁伯爵綜合醫院（俗稱山頂醫院）前身是一間軍人醫院，於一八七四年落成，醫院參照比利時一所著名醫院設計，屬英國哥德式的宮殿型的外觀，是當時南中國最大的歐陸宮殿式建築。醫院樓高一百五十米，宏偉壯觀，成為當時澳門最具代表性的建築物。”從一八八三年一份葡國里斯本出版的舊期刊的繪書中，以及本報刊登過的舊照片，可以看到這間特殊的建築物宏觀的外形（圖二、三）。

    藉通婚建立土生血脈

    在航海探險的過程中，葡萄牙人除了以上述所提的數個方式顯示航海的成績外，當年不少葡國水手、僱傭兵或逃職的前官員，在逗留一處地方後時會與當地婦女通婚。如此做法，既可以與當地人有良好的交往，也能夠更好地控制或管理殖民的地方，而且容易拓展自己的文化和宗教。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刊出的《明清時期澳門葡萄牙人的婚姻》，有一段文字清楚地闡述了箇中原因。“對於當時僅有四百年建國歷史，人口不足一百五十萬的葡萄牙來說，要用武力完全征服這些地區簡直是天方夜譚。為了執行其迅速殖民和樹立鄉土觀念的政策，阿豐索·阿爾布克爾克（Afonso de Albuquerque）曾大力贊助葡萄牙同土著婦女之間的通婚，試圖迅速獲得大量在當地出生的葡萄牙士兵來保衛土地。通過通婚，葡萄牙殖民者不僅得到了土地、財富，還可以和當地人建立良好的關係，得到盟友的軍事支持”（注一）。

    因此在非洲、亞洲和南美的葡國前屬殖民地或非殖民地，不難發現葡裔混血族群的蹤影。在東南亞，這些與當地婦女結婚的葡萄牙船員，被稱為“

    casados”，此乃葡語“

    結婚”的意思。十六至十七世紀前廿五年，葡萄牙混血後裔社區在印度洋沿岸已經逐漸形成。隨着葡人不斷航行到亞洲其他地方，各地不斷出現這種特殊的群體，澳門則屬其中一個地方。

    要了解葡人曾經在世界各地留下的足跡，不僅僅探究或視察他們留下的文物建築。當地現存的葡人混血群體，正如澳門土生葡人群體，才是研究十五至十七世紀在“地理大發現”、“海上絲路”或“海上香料之路”期間，澳門在當時的歷史環境下的貿易地位及其作用。有關澳門土生葡人的歷史及來源，中葡文獻多有描述，一九九四年澳門文化司署為了出版以澳門土生葡人為主題的書刊，特別出版第二十期《文化雜誌》中文版（圖四），這本雜誌可以作為其中一本研究土生葡人的文化和歷史的書籍。筆者撰寫澳門土生葡語的論文時，也曾以該雜誌作為參考書籍之一。從這個族群的“克里奧”語言，了解他們特殊的飲食文化和生活方式，如今為澳門的多元文化增加迷人的色彩。談到世界各地的葡裔混血群體，因為屬於複雜的話題，容後再詳述之。

    令歐洲人痴迷的樹皮：肉桂

    侃侃而談葡萄牙人如何記下他們航海的偉業後，言歸正傳再說肉桂的話題。話說葡國在印度第一任總督的兒子Lourenço de Almeida（洛倫索·德·阿爾梅達），發現斯里蘭卡的肉桂後，這種原本歐洲人熱衷的香料，更成為熱門的佐餐聖品之一，甚至在他們日常所喝的咖啡飲品中加上肉桂粉，令咖啡的味道變得更加香醇。一本專門介紹香料的台灣雜誌寫到“……最熟悉的胡椒和肉桂，曾經是世界上最炙手可熱的香料之一。……早在羅馬時代，這些罕見且擁有強烈異香的乾燥果實和樹皮，已是歐洲貴族巨賈用來炫耀財富的象徵……”（注二）就是這個原因，肉桂成為歐洲人競相儲存及不斷尋覓的香料驕子之一。

    方濟各親睹錫蘭肉桂

    本文第十五集曾簡述澳門居民對西班牙傳教士方濟各 · 沙勿略不會感到陌生，“原因澳門和路環各有一個以方濟各命名的教堂及堂區。然而，有關方濟各更為人熟悉的事跡，卻是一五五二年原計劃進入中國，但不成功及被逼逗留在廣東台山市上川島，後來患上瘧疾病逝於島上。”事實確是如此，廣東西南沿海地區的居民，對這位首個來到中國南方沿海地區的傳教士不會陌生。

    方濟各出生於十五至十六世紀，為創立耶穌會成員之一的傳教士。他的一生適逢航海大時代，乘着宣揚宗教的任務，有機會坐上葡國航海人員的船隻，渡過重洋親自目睹亞洲的各種奇異事物，以及各地種植香料及出產香料的狀況。

    一五四一年四月七日為宣揚天主教，方濟各以教皇特使的身份，跟隨東印度總督的船艦前往印度果阿擔任傳教工作，五個月後再轉往錫蘭傳教，在當地看到令歐洲人對夢寐以求的優質香料。其中一本已有四百多年歷史的葡文古書描述方濟各登上錫蘭時的情景，“……這是全印度最好的一塊土地，或者我們可以把目光投望大海、空中或陸地。因為這裡的森林出產全世界所有優質的肉桂、胡椒、小豆蔻、棕櫚果……” （注三）。

    這本書的作者João De Lucena也是耶穌會士，在羅馬完成神學學業時，回到里斯本開始撰寫這本命名為《方濟各 · 沙勿略神父的生平史及在印度做過甚麼（暫譯）》的書籍（圖五），並於一六○○年出版。後來這本書被翻譯成意大利文、匈牙利文、西班牙文、拉丁語和法文等。

    （牽動東西方歷史的香料之路 · 二十二）

    注：

    一、《明清時期澳門葡萄牙人的婚姻》，中外關係，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轉載自《民族研究》2017年第3期 第108-121頁。

    二、《好吃 第32集；香料學——台灣、東南亞、印度、中東香料裡的迷人事》，好吃研究室著，初版，台北市：麥浩斯出版，2018。第74第三段第一行，第四行。

    三、“Livro Segundo da Vida do Padre Francisco de Xavier”, II volume. P. João De Lucena, Antonio Gomez, Lisboa, 1778. P.121 Capítulo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