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蛋拌飯 從小,我就是一個“飯桶”。我喜歡白飯,也喜歡可以簡單與白飯拌在一起吃的配搭:蒸魚的甜豉油、叉燒汁、水蛋、荷包蛋……其中,又以外婆的荷包蛋,是我最喜歡用來拌飯的。 外婆家的午飯是分兩輪吃的:十二點放學的小孩們會吃第一輪,一點下班的大人們吃第二輪。兩輪的飯菜有時會略有不同,有些菜式是小孩們獨享的,荷包蛋便是其中之一。不鏽鋼碟子裡放着幾顆澆了豉油的荷包蛋,一人一顆。我們輪流把荷包蛋小心翼翼地從碟子裡滑進飯碗,蓋在熱騰騰的白飯上,然後充滿儀式感地輕輕挑破蛋黃,看着蛋液與豉油把白飯染上顏色、拌勻。外婆的荷包蛋必定會有微微煎焦的邊,在我而言,扒一大口拌了蛋液的柔軟白飯,同時咬一口焦脆的蛋白邊,舌尖傳來豉油的微鹹,沒有比這更飽足的幸福了。外婆有時也會失手,把蛋黃煎熟了,沒有可以拌飯的蛋液。她會趁其他人沒坐定前,把唯一蛋黃半熟的那一顆荷包蛋扒到我的碗裡。 到葡萄牙留學時,第一次需要下廚照顧自己三餐。當時輾轉託一家中國雜貨店的老闆娘找到一個二手傳統電飯煲,在吃了許多頓意大利麵後,第一次煲好一碗白飯,配的是一隻煎單面的太陽蛋,還有從雜貨店買的豉油。那時候我才知道荷包蛋不容易煎,要多下油才能煎好,也才明白外婆的手臂為何時不時有因為被油濺到而起的水泡。 外婆去世後,我就鮮少吃到荷包蛋拌飯了。或許正如外婆把唯一半熟的荷包蛋留了給我,我的心裡有一個特定的位置留了給外婆的荷包蛋,因此即使是我媽媽煎的荷包蛋,也覺得與外婆煎的不一樣。在悠長的童年裡,荷包蛋拌飯的飽足與幸福是簡單的日常,當時未曾想到,有些日常一旦變成過去,就無法簡單地被復刻。 波 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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