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語文老師們

    楊彩金老師幾次把我的作文當做範文，這引起了“土著”同學的不滿，戲稱我為“豆面人物”。我家鄉方言濁聲母沒有清化，“豆”、“頭”二字都是定母，可以諧音“頭面人物”。楊成漢老師性格溫和內向，平時話語不多，但最後他卻影響了我的一個重要決定：他以異常堅決的態度和語氣，要求我選擇山東大學中文系作為第一志願。他的理由是，山大文史哲很厲害。他當年的夢想是到山大中文系唸書，因為成績不夠，只好唸了杭州大學中文系。

    寫這篇文章，不是因為自己在語文方面取得了什麼可以引為自豪的成就，只是由於自己作為農家子弟，擺脫面朝泥土背朝天的宿命，吃上了“語言文字工作者”這碗飯。飲水思源，表達一下感恩心意而已。我也曾經陸續給自家總角孩童講過這方面的往事，目的是讓他們明白一個道理：上學唸書，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只有不懼怕老師、願意接近老師，才可能對其所任教的課程有最大的學習興趣，把它們學好。

    我的小學、初中時代，高考制度尚未改革，農家子弟根本沒有上大學求知識的機會，高中畢業後回家“修地球”才是代代相傳的宿命。即便是憑成績上大學已經成為事實的一九七九年，村裏還有人當着我的面冷嘲熱諷：“我們這個小村子想要出一個大學生，除非大學生比狗毛還多！”我對語文的偏好，可以說源自天性，愛好文藝的天性。但更為重要的是，即使是在“文化浩劫”時代，那麼多語文老師，他們沒有一位不是對我的這點微末天性持呵護有加、精心培育的態度。否則，我那一丁點螢火般的天性爝火，早就被橫掃赤縣神州的災異罡風颳熄滅了。

    （四之四）

    亞    瑟